进食杂食向,产粮还是固定的

围脖ID:晓灵风-全都可以炸完

所有朱修脑洞放开扩写画画等任何二次演绎的授权,不过创作客体仅限于朱修。
骑士帝设定不是我的独有,任何盆友都可以写画二次演绎,不用问大胆去搞就好了

被复活lc粉数个粉,头人,肉,辱,骂过长达一年,天雷LC,天雷岚月菊苣,天雷复活,谷口一生黑

欢迎来我这里考古的疯狂点喜欢推荐什么的,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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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逆白黑】Second Sight: Requiem(02)

同志们,弥总表示催坑人数不超过十长评数不超过3她就不让我们看后面的肉。嗯,理论上下章该出肉了嗯。点什么喜欢和推荐过来冒泡啊!我还想看出的本子呢!(・Д・)ノ

Messiah:

Ouverture


Black Symphony


01


02


 


“我记得,监控第七骑士行踪一事,可是由你全权负责的,哥特瓦尔德卿。”


在总督府地下二层的备用会议室里,大屏幕当中放映着ZERO复出的演说,那个失踪了许久、对外界宣称被皇帝处死的恐怖分子头目占据了一场直播,以戏剧表演似的夸大口吻宣称了日本的独立。信号追踪的结果仿佛是一类佐证,足以证明黑色骑士团所有重要成员的销声匿迹并非无名战死或胆怯潜逃,而的确是进行过战略转移了。周围环绕的小屏幕逐个切入其它新闻,从巴别塔的轰然倒塌到中华联邦使馆的强硬回应。杰雷米亚在这光景中抬起头来,朝向与自己实时对话的那一方,望着那孩童的面貌皱起眉头。


“恕我始终不解,”他回答道,“究竟为何要对他进行全方位监控?”


“先前枢木朱雀回归皇城休养的那一阵,不是恰逢你回潘德拉贡述职吗?”那他始终不解其身份、却因皇帝的指信而不得不听从其号令的幼童样貌者道,“如果你见过他那时的模样,你大概不应当保有这个疑问。”


他的确见过。那时据言为欧系不列颠尼亚内部争斗涉及叛乱,一度卷入了皇城特使,特遣参谋及其护卫都身遭伤损,在他们重返欧洲延续使命之前,修奈泽尔麾下派助出了部分人手帮助平定了局势。然而鲁路修·兰佩路基始终神志清醒,除去受了严重风寒之外,也只遭了一记枪击。伤口在腹部,但子弹并未打入他身躯内——“有东西救了我一命。”杰雷米亚私下里前去探望时,身份微妙而不得实名的十一皇子那么平淡说着,手指颤抖间握着一个碎裂表盘。


那时他看护在昏睡不醒的第七骑士身边,面色苍白憔悴,眼睛里写着些晦暗可怕的烈焰。那阵子枢木朱雀左眼护罩消失不见,那大抵是唯一让他看起来比从前状态好些的变化。他呼吸促乱,偶尔发出痛苦喘息,短暂清醒时或像仍置身于极大惊惧中,或像觉察不到外界一切物事般目光空洞、低声而快速地喃喃自语。然后鲁路修侧过身去,允许他以近乎耳鬓厮磨的亲昵姿势倚靠在自己身上、予以安抚。杰雷米亚初见这般场景时诧异至极,然而他并未长时间地停留在惊异当中——然而这与现下问题似乎并无关联。


“烦请明示。”他低声道。屏幕中的影像摇了摇头。


“他可以算是,有一些精神隐疾。”那童声道,“重点与其缘由无关,只关乎这事实。即使仅出于这一点考虑,也应当对他加强监控。”杰雷米亚怔神片刻,旋即缓慢点头。时下的确不是继续发问的时刻,他提醒自己,然后见那孩童满意地笑了。“另外,要知道,将他调回11区,既有其效用,也有其风险。”那人说,“意义如修奈泽尔所言,至于风险——”


无非是老生常谈,杰雷米亚想。


“你看,我们终归是无法确保他的立场。”于是他便听到这番言论,“作为名誉不列颠尼亚人,他很可能转而帮助那些数字居民也说不定。”


杰雷米亚尽力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以自己应有的立场稍带怒意地冷笑了一声。“我还以为那不过是现下11区总督府内那批蛀虫的看法。”他说,“帝国已经连圆桌骑士的忠诚都不能确保了吗?”


那长发男孩假笑了一下,眼神毫无波动。“圆桌骑士?”通讯中传来的声音微微扬起,当中讽刺意味不加掩饰,“我们从来无法确保任何人的忠诚。你既曾作为玛丽安娜的臣下,应当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才是。”


“……是。”杰雷米亚垂下头颅,“属下莽撞了。”


那人没有就此过多纠缠,嘱咐了两句密切留意枢木朱雀的近日动向,随后便掐断了通讯。他最后喟叹的话语是“纯血派也是这样,全都怀着各自的心思”。杰雷米亚面色阴沉,打开了会议室的门禁。之后他听到了一副同那幼童所言末几句如出一辙的言论,说恰逢第七骑士出行,黑色骑士团便发生异动,说不准就有接应元素在内。纯血派,一些不稳定分子始终坚持应当对数字出身者进行打压,对于精力不专的总督与心思不稳的副总督的全局规划,始终有相当程度的不满,私下的所作所为甚至可说是对二位殿下的背叛。“那不过也是为帝国尽忠罢了。”这是那些人的说法,他们还一并用相似眼光瞧着杰雷米亚,“潘德拉贡方面将此重任托付于您,您应当感到荣幸才是。”


纯血派,以及他首次得见初受封的第七骑士时不加掩饰的敌对情绪,他们以此来确保他对枢木朱雀的监控不遗余力。的确如此,杰雷米亚想。那是他更应得的立场,而不是现下这般明面上力图捍卫皇室尊严、对心生忤逆者皆尽有所疏离的态度,更罔顾他实质上的暗中回护。他那么想着时,又有人进行通报。


“长官?兰斯洛特刚刚返回了。另外,在理应作为枢木卿的同行者的名单当中,目前没有发现其他生还者。”


会议室中登时一片哗然,杰雷米亚蓦然站起。“兰斯洛特是何时出动的?!”他沉声道,那阵哗然压低了些,那联络者似乎亦有些讶异,声音稍显断续。


“是——呃——技术部的人自作主张……”通讯中说,“……他们接到了枢木卿的联络,说受困于建筑倒塌,周遭还有恐怖分子活动,从急处理,就将兰斯洛特投放过去了。”那消息叫会议室中陷入一阵尴尬的沉默,有人嘟哝了一句“万一他当真在协助黑色骑士团,那不是叫我们的兵器又被夺走一回”。


“我要找阿斯布鲁德谈谈。”杰雷米亚没好气道,旋即对会议室内一干监控组员点了点头,“诸位,我先去……”


他离去时,ZERO的通告表演还未结束。他快步走过长廊,行过升梯,耳畔通讯里头还吵嚷着会议室内的讨论。这会儿意见有所分歧,一部分人觉得他如果当真打算与恐怖分子同流合污,那么大可以直接由得黑色骑士团扣押兰斯洛特,根本无需回到总督府回禀自投罗网;另一种声音表示同行者当中不乏其他军人,只有他一人生还也是玄奇。那番争论在杰雷米亚步至前厅时仍未结束,他顿步伫立,第七骑士已然候在外侧。


枢木朱雀面色平静,身姿正立,洁白制服外深暗披风完整裹覆,见他前来便礼数周至地俯身致意。“恕我告罪,哥特瓦尔德卿。”他轻声道,“兰斯洛特投放得不够及时。及至我能够作战时,恐怖分子已经转移至中华联邦使馆范围内。倘若圆桌骑士在场,恐怕会引发外交争端升级,因而我便先折返了。”他言说时理由态度均无可挑剔,似乎比往日所见更沉稳了几分。杰雷米亚仔细打量着他的神情,并看不出半点破绽。


“您看上去没有受伤,”杰雷米亚说,“值得庆贺。”


“只是运气不错。”朱雀答道,“未能来得及救出诸多同僚,我很抱歉。”


“既然谈到运气,也无它法。逝者更不得怨天尤人。”杰雷米亚说,“然而,在这敏感时期,恐怕还是会归算您有所渎职。”


“为了死者?”


“为了您的生还——恐怕是。”


朱雀轻轻一点头,对这个结果并未表露出意外之色。“这就是决议结果了?”他问道。杰雷米亚听着耳机里一片吵嚷,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


“我有权影响一些决议结果。”


朱雀望着他,瑛绿眼睛里奇怪地多出一丝未曾流露过的暖意。“我要被限制行动吗?”他嘴上问着,表情似浑不在意。杰雷米亚依然仔细打量着他表情的细微变化,以至于没有特别理会耳畔的嘈杂。


“一定程度上。”边境伯道,“总督府内高安全级别的区域将对您封锁,在其它区域内行动也需被监听,并有安保随行。此外,在限制解除之前,您恐怕是不得再度乘坐兰斯洛特出战了。”


“真可惜。”朱雀回答,“我还以为修奈泽尔殿下请调我回到11区来,是为了更好地镇压黑色骑士团活动呢。”


“恐怕计划赶不上变化。”


“纯血派的看法呢?”他那么问过后,口吻适当冷硬了些,“我稍微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有人告诉我,纯血派的态度好像并不是乐于坐视数字出身者欺压数字出身者,而是半点功绩都不愿叫我这个名誉不列颠尼亚人挨。”杰雷米亚望着他平静双眼,抬手切断了通讯。


“我听信您的指控。”


“即便我并非本国出身?”朱雀说,“公平来说,我的确涉嫌与黑色骑士团接触。”


“您是帝国圆桌所属。”杰雷米亚答道,“就我个人而言,我很高兴见到您平安归来。”


他们在寂静无言中对峙了片刻。枢木朱雀对他这般近乎友善的态度表现出一丝讶异,杰雷米亚想这也并不离奇。他按捺下一句言语未出口,说总归是有人在期望你平安归来。他想着他曾见的那伤者,几遭折损、精神动乱,脆弱而狼狈不堪。十一皇子凑到他身躯近前得以倚靠处时,第七骑士才会在那彼此依附间稍显平静,再而在耳语呢喃中重新陷入沉睡。鲁路修望着他的神情间掺杂着悲戚与歉疚,那时杰雷米亚恍然意识到那或许并非头一回。


“他是为了救我。”那时鲁路修说。那定论的确并非头一回,然而他言语间声音虚浮着,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惶然不安。那会儿他看去游离在歇斯底里的边缘,然而他维持着一类可怖的冷静,抬眼望着了探访者。


“杰雷米亚,”他说,“我要你信任他。”


探访者原本足跟并立,而后终于微微松了劲,俯首相望。那年轻而无名的皇裔张着了深紫眼睛,隐露锋芒,由得昏睡者埋在自己肩颈间低沉呼吸,嘴角勾勒出一个淡漠微笑。“无论发生何事,无论立场几分——”他说,“你若要宣誓效忠于我,那么你便要对他交付同样的信任。”他神情肃穆,声音渐趋低沉,逐字逐句掷地有声,容不得半点质疑。他微微扬起下颌等待应答时,杰雷米亚便俯下身去,声音铿锵。


“是,殿下。”他郑重答道,“我起誓。”


那的确不容他质疑。任何一人若将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至那濒死地步,总归是在拼死护卫些什么。杰雷米亚打量着那年轻骑士的面目,望着他深暗形廓,忽而留意到他左手指掌间一层打着古怪印记的覆甲已经消失不见。那印记图纹,杰雷米亚记起,自己只在接到那形式与通话对象一般古怪的联络时见过。他张了张嘴,由着那消失的烙印似有所悟。对方神情间讶异成分逐渐淡去,继续以那稍带暖意的眼神相望,颔首示意自己或将告退。


“……枢木卿。”杰雷米亚开口道。被唤名者驻步停留,侧首回望。“枢木朱雀,”杰雷米亚沉声道,“你曾对所欲守护之人誓言忠诚吗?”他不言主君,亦不言帝国。那人同他眼神交汇,隐隐生出释然笑意。


“是的,”那人答道,“我曾以性命起誓。”


 


女孩端坐在温暖庭院当中时,周围回响着轻柔乐音。阳光透过天顶洒落,铺散在她细软柔顺的浅褐长发间。她手头叠着粉色纸鹤,愈发纯熟的快速成型,逐一堆砌在膝上。一旁另有一位年轻圆桌,发色温软,惯素冷淡的神情间稍微浮起温和之意。探视者望着这番景象,慢慢松缓了眉眼。


“娜娜莉。”他叫她。他走进去,没入这华美囚笼内。盲眼的皇女向声源处扭过头来,绽开一丝微笑,由他走上前来弯腰执住她的手。


“我听说了,”她抢先说,“你是前来道别的,对吧,哥哥?”


鲁路修张了张嘴,无从辩驳。他快速瞥过她轮椅背后驻足的第六骑士,那女孩面无表情地微微行礼。“你倒是越来越精明了,”他苦笑道,“那你不妨再猜猜看原因?”


“原因可能得问修奈泽尔哥哥。”娜娜莉回答他,“你对父亲进行的提请就在他的之后不久,不是吗?”


她微笑间浮上些了然之色,极为浅淡,然而足以叫鲁路修捕捉到。好像自她在黑色叛乱中被接回潘德拉贡、至他在两次欧洲之行间终于能与她再会的间歇当中,她便以一种他无法理解的速度成熟了许多。


她像是在暗中观察许多事情,目不能视反倒成了她的保护伞。不同于其至亲兄长,第七皇女恢复了她应得的继承权与地位。那并未被公开言明,迄今她仍声名不显,以“你既放弃了皇族位誉,在军政界有何作为另论,在宫廷中可无法替她震慑心怀不轨者”而被保护在二皇子的荫蔽下。修奈泽尔不让她过多参与实政,然而阻不住一些或有意轻蔑或无心随口而出的杂言为她所听闻。年轻皇女依然恬淡微笑如故,只是显见得生出了些独立的心思。


“他将你照看得很好。”鲁路修说。修奈泽尔的确没有在任何事上亏待她,甚至真要论及这囚笼似的活动空间,也可解读作对一位残疾且缺乏依靠的皇女进行的必要防护。他言说时咽下苦涩意味,娜娜莉抚上了他的手背,闭合的眼隙微微弯了起来。


“是的。”她轻声说,“所以放心吧。回去学校后,替我向米蕾她们问好。”


“我会的。”鲁路修保证道。他直起身,神情谨慎地向着驻足她身后的阿妮娅·阿尔斯托莱姆微微点了下头。现役圆桌中最为年幼的一位便放开轮椅靠背,随在了他的身侧。“第三骑士与第六骑士也将与我随行。”他说,“只是暂时抽调,阿妮娅应当已经告诉过你了。待到形势平定一些,她会折返回来继续担任你的护卫的。”


娜娜莉仰着了头,面色平静。“那是父亲的意思吗?”


“是的,是皇帝陛下的旨意。”


“需要两位圆桌骑士伴行吗?”她问。鲁路修沉默片刻,收手伫立。她将手指叠回膝上,抚摸着纸鹤翅翼。鲁路修叹了口气,缓缓垂下眼睑。


“一则为寻常的派遣护卫,二则为对抗复出的黑色骑士团,”他说,“三则……”他打了个梗,嘴唇抿在了一块儿。娜娜莉并未催促他,十指在膝上交叠了起来。


“……第七骑士被卷入了叛乱现场。”另一个声音接续道,“其余同行者皆已身死,唯独他一人毫发无伤。目前他正遭到停职察看。”那声音很是年轻,从在场最年长者身后传递而来。鲁路修侧首相望时,出言者正缓步上前,伫立在了另一侧。“很遗憾,”他说,“我们恐怕需要防范圆桌骑士叛变的可能。”


鲁路修对他略一微笑,有些勉强,那年轻人回以拘谨颔首。谈话至此,鲁路修颇有些心烦意乱,再度俯身吻了吻妹妹的前额,便低声同她正式道别。“我会抽空回来见你的。”他保证道。女孩抿起一个浅笑,要他尽管放心。然而她似欲言又止,在他担忧注视下蹙起了眉心,经由他拖沓下脚步后的几度新加询问才开了口。


“哥哥,”她说,“你们此行是去与ZERO为敌的,对吗?”


那番问话叫鲁路修无所适从。在场的另外两人都不言不语,由得空气在阵乐中歇的时刻里凝滞了半晌。他最终也并未直言结果,只说了句“很难说其中还有多少选择余地”。另外两个年轻人各自抬起头来,分别用有些讶异和稍显不解的目光投向他。鲁路修又吁叹了一声,随后听得娜娜莉低声应和。


“也替我向朱雀问好。”她说,“我最后一次见他还是他回潘德拉贡来述职的那一次。自他正式被调派往11区后,也有许久未见了呢。”


个中意味叫他沉默下来,将更多疑问安静吞咽回去。娜娜莉所了解的或许比他更多,他意识到。然而那女孩并不愿过多开口,仅是露着那副浅淡微笑,眼角敛起一星半点悲哀。她那番意味和出现时机一般微妙的言辞落地时,另一个女孩发出一声无意义的单音,另一个男孩则轻咳了一声。


此间对话再未得延续,鲁路修随后便率领两人一同离去了。几列脚步声一并渐渐淡去,被留下的女孩缓缓倒入轮椅靠背当中,安静地倚靠其间。她双眼闭合,感触并辨识着落在头脸上的温热阳光。片刻过后那已然淡去渐无的脚步当中有一道折返回来,一直回到了她近前。


“罗洛。”她说。那少年人的呼吸平稳,声音温软:


“娜娜莉殿下。”


随后他们兀自无言了片刻。娜娜莉闭着眼回想她曾听过的信息,阿妮娅的冷淡提及,周围看守者闲暇时对于高文副驾驶的谈论,一直追溯到最早时、简单刻画却已然勾勒出大致形廓的只言片语。那只言片语是由一个漫长故事当中摘录而出,零碎提及一个替代者的功过是非、背叛忠诚,以及生与死。讲故事的那人如今并不在近旁,仿佛才刚现出行迹。娜娜莉将所有的零散信息拼凑起来,试图还原出当前就在近旁的年轻人的真实模样。


“你有什么想单独对我说的?”她声音温和地问他。年轻人的声音再度响起时,多了几分犹疑。


“此去11区,我的伪装身份是,”他缓慢道,“那位阁下的远房表亲。”他顿了一顿,好像对这虚假的身份颇为意外,甚至感到一丝尴尬。“最终选择好的故事版本是,因为父母过早离世,童年曾被寄养在他身边,几乎视为手足。”


替代者,娜娜莉想着。她并不气恼,反倒生出些感怀与怜悯心绪。“无需多想。如你所见,我并不能陪他一同回到11区去。”她低声直言道,“而且即便我被允许随行,我这副身体状况也……并不方便。”


“我为您感到遗憾。”那少年人回答道,声音恢复了惯素所有的淡漠生疏。娜娜莉抿起嘴角,轻轻摇了摇头。


“没关系,不消分神照料我,也许他会更轻松些。”


他们诚然是回归到宫廷生活中了。他们被逼迫回这境地里,被夹杂在暗流汹涌的争斗之间。不列颠尼亚向来遵循一类规矩,有为者得以施为,弱者但凡寻不得倚靠、便也无人会伸出援手主动庇佑。这般境地由修奈泽尔稍加掩饰,却也因这掩饰叫她觉察到更多繁复意味。她既已经成为用以影响鲁路修的一个重要筹码,那么驻留在安全地界上反倒更令人省心几分。这般境地叫她被迫脱离了对一位兄长的依赖,叫她生出些独立判别的心思,叫她直面那原本已被淡忘于童年的争斗之余、慢慢完全相信了早先那听似荒诞的漫长故事。曾有一人执在她掌间,声音低缓相告,说她实则有能力去到、或已曾去到过更坚强也更孤独的位置。他言语间带着怅然与歉疚,他所言万事皆无所欺瞒——那人被掩去了形貌,时至如今才透露出几分重现的端倪。


“何况他身边也并非无人陪伴。”她说。近旁那人发出一声疑惑单音,她闭目勾勒着他可能的形貌。


另一位派驻欧洲的帝国使者,年纪轻轻,不知其由来、亦不知其名姓,只落得一个简单代称,叫他不至于全然沦为无名之人。他在先行的两人被卷入动荡、身处险境时切入战局,驾驶“黑色幽灵”高文前去救下了两道性命,从而在那座驾上挣得了一个副席。然而他既非二皇子麾下之人,出现的时机与获得的地位便都显得很是奇诡了。她回想着故事当中关乎他的那部分阐述,心下生出些复杂同情。


“我听说你们相处得很是和睦,”她轻声道,“在你接到这桩任务前,他就已经让你随姓‘兰佩路基’了,对吗?”


“承蒙赏赐。”对方回答,“那位阁下说……我的境遇让他有所感怀,所以提出要替我增添些归属感。”他的声音中明显多了些局促。娜娜莉闭着眼,听着近旁那近龄者的温软呼吸。


她想那的确是鲁路修会做的事,向人伸出援手,或是尽他所能回馈恩情——哪怕那恩惠中另藏深意。他们都并非全然的无辜者,她的胞兄较她更明了这一点,亦明白应当如何在此间由着本心周旋。她抿着嘴角,抬起手来,指尖微微回勾,做出牵引态势。


“罗洛·兰佩路基,”她说,“我有一事要请托你。”


那少年人说了句“请讲”,有些讶异,但仍然与她指尖相碰。他的动作很是谨慎,乃至有些畏缩。她稍微扣紧了,覆着他的指背予以安抚。


“我请求你,”她缓声道,口吻郑重,“真正将他视为至亲。”她手指间多出丝震颤,于是她又将手前伸了些,直至完全握着了男孩同样细瘦、然而由着掌握武器而更粗砺些的手指。“因为我了解他。”她说,“我的兄长,他是个过于温柔的人。只要你不至欺瞒他,只要你对他真诚相待,他一定会回馈你等量的珍重。”那震颤未歇,带着茫然无措之意。她仰着了头,尽力表露出些真诚。“你既救过他的性命,”她说,“他也足够信赖你的能力——”


“您是想……”


“——代我看着他,我这么请求你。”她说,“可别让我太嫉妒,好吗?”


一份平等请托,并非功利相邀,亦非冷漠号令。那在她指掌所握处激起些讶然与感怀,叫他生出些戒备、又涣散了大半。她几乎能听见他脑海之中思维齿轮嵌合转动的式样,它们漫无目的地运作了一阵,最终归于安宁。她于是笑了,知晓了那结果一般,在他低声应答之时,便即刻悄然松了手去。


“我会尽力,殿下。”他那么说,声音当中少了些平静无波与虚假戏腔,多了些真正属于这年纪寻常应有的惶然,乃至蛰伏着些有所希冀的端倪。她将十指在膝上叠放好,舒展眼角,重新闲适地靠回椅背当中。


“若不介意,‘娜娜莉’就行。”


待到那脚步再次淡去、这回当真再无余音折返时,她才用手掌拢住了眼睛。阳光仍然漏在她头脸之上,这会儿温热亲吻着她的指掌。她小心翼翼地叫指间裂开缝隙,微微撑开了眼睑。她的眼球有些不痛不痒的烧灼感,视野仍然沉浸在黑暗当中巍然不动。


她并未动弹,直至许久以后、连演奏的乐音都完全消失之后,她眼角隐约刺出稀薄潮润。然后,她黢黑一片的视野当中,忽而亮起了一道模糊而温暖的光辉。


 


一旦认清了事态的原貌,要分辨出周围的监视网反倒是件很容易的事。枢木朱雀自认走过的坎坷波折太多,别的还不太敢确保,在对潜在威胁的嗅探性上肯定是一等一的强。再者说来——他自嘲地撇了撇嘴——他自己也了解甚至直接参与过这类监视网的作用形式。及至这一步,他不想慨叹别的,只能说因果报应来得太快。


探清校内监视网的构成并不困难,从据点到具体人员都有迹可循。然而辨析出来是一回事,叫他无声无息地处理掉就有些强人所难了。他的Geass至今还未解封,于是他难能不动声色地完全避开那些人的耳目。要一个个拔除钉子倒也简单,然而如果监视网一夕瘫痪,瞎子也能看出来有人在当中捣鬼。


这时候他便有些哀叹于自己的能力属于异种了。在处理这类麻烦的时候,或许要一份扭曲人心的力量还要来得高效些。然而他并不敢在C.C.面前哀叹,不论他那份力量形式走的究竟是顶顶的好运还是糟透的厄运,那女人总归是会在听他抱怨时毫不留情地讥讽两句。


她表现出来的怨气颇深,虽则朱雀也看得出来当中玩笑成分居多。先前在巴别塔尚未倒塌时,她身着那套被血染红的白色制服足步轻快地随在他后头,口吻冷淡地声称“黑色骑士团现下的处境好得很,压根不需要你操心,看你可怜才拉你一把”。“说得像真的似的。”朱雀回答她。他偏头看望时恰逢C.C.耸了耸肩膀。


“真无趣。”她说,“说真的,我们篡你的权玩得正高兴呢。要不是你顶着一个圆桌骑士的名头高调重现于11区,可能造成更深远的麻烦,我们才懒得管你,明白吗?”


“什么时候起你是真心实意在为黑色骑士团着想了?”他反问道。他们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女人年轻面目上露出了一个假笑。


“现下的处境的确还不错。”她说,“按照你的规划,他们被引渡到了蓬莱岛。中华联邦内部有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小基地,能够栖身、暗中发展——但是不够。”


“当然了。”朱雀随口道,“ZERO若不再现,黑色骑士团也缺乏进一步发展的势头。那么中华联邦就会只当是藏着一把暗刀,可以拿出去伤人,也可以送交出去折断。”C.C.不置可否地哼笑了一声,他在开枪解决了另一支巡查来后一言不发地冲自己开火的小队后,仰着头思忖了片刻。“是谁在和那边接洽?扇?不是?”他眨了眨眼,“不可能是藤堂先生,我那位老师的脾气——”


“猜猜看啊。”同行者回答他,“是个不错的助力。很是聪明,懂得事理,还能帮你把苟延残喘的京都六家彻底绑上船。”


“我以为经了那么一遭打压,京都六家实质上已经不复存在了。”


“谁知道呢,”她平静道,“也许至少还剩那么一个继承人。”


他们走出了一段路,更靠近了建筑外围。黑色骑士团部署的通讯切入进来,朱雀应答了几句,换得了那边的一片欢呼。在赶往指令点的路途当中,他才继续出言询问:“神乐耶是怎么过去的?”C.C.有趣地瞄了他一眼,金色眼睛里写着些了然。


“这又是你经历过的类似部分,嗯?”不待他应答一声,她便自顾自地讲了下去,“黑色叛乱刚步入尾声那阵子,京都六家在面上还活着时派出的一个棋子。大概本意只是与我们谈谈后续事宜和其它危机。然而那小丫头挺聪明,主动跟我们说觉得京都六家试图夹缝求和即日将亡。”她说得轻描淡写,阐述间波澜不惊。“我叫她不如选一方立场站稳些,之后她就一直随行于我们了。”


“你当真是帮了不少忙。”朱雀慨叹道。C.C.随同他走到了指定地点,一并等待起来。


“这话留给红月卡莲说,她可是坚持要打先锋,虽然我觉得按照这情况来看,即使不出动红莲也没什么危险。”她平静道,“顺便一说,我稍微和她解释了一下Geass的问题,不然在她脑子发热时,可能会耿直地认为你先前临阵缴械后跑去敌营露面就是为了泡男人。虽说事实根源多半如此,讲起来也不太好听。”


朱雀摸了摸鼻尖,干咳了一声。然而谈及那力量,他便皱起眉头思索了半晌。“我的记忆和我的Geass都出了什么问题?”他问她。他寻回的不过是早先被洗去的节点,有关于不算是现世的部分、以及ZERO的部分,在欧洲期间的记忆前端倒是清晰了些、所有雾象似的模糊之处都浮上水面,一直截至夏英格参与的一盘棋局。那棋局在落尾之后便被截断,往后的部分仍然充斥着无数断片。现今他并不相信任何有关创伤后遗症的说法,即便是有,恐怕来历也不同寻常。


C.C.望着他,眼睛里写了些捎带着同情的探询意味。“你的Geass被封锁了,你的记忆残破不堪。”她说,“方才那么点短时间内,我也只来得及解开最为必要的部分——你还记得不列颠尼亚对你做了什么吗?”


“你没能看到吗?”他反问道。她撇了撇嘴。


“真抱歉,没有。”她摊开了手,旋即冲着他脑门稍一点指。“如果你不介意被我多窥探一点隐私,我或许能给你梳理一下现世的部分。”


朱雀在这残破光景中沉默了片刻。“多谢。”他说,点头应允了。女人伸出手来,搭上他的腕脉,指腹摁压在黢黑手套面料上细细摩挲。


“别急着谢我,”她那么说,“一会儿你会恨我也说不定。”


他隐约见着她额发之下猩红光辉亮起,而后闭上了眼。他被拖回到那奇诡空间当中,赤裸人躯仅剩边线形廓,群像相叠,钟声鸣摆,巨大指针倒悬逆转、再而停滞。他听见沙砾淌流,路轨分岔,被印刻又被抹去。女人的影像与他分居很远,她长发披散、无风而自然垂落,周遭却有柔软鸽羽浮动。


“你的意志力太强了,足以短暂突破查尔斯的Geass封锁,”她用那副柔软中附带铿锵的奇特嗓音说,“每一次冲击都会产生一部分断片,因为你的意识冲突本身造成了记忆空缺,或者……”


“或者?”


“或者那是人为的。”


朱雀伫立在空旷白域中,虚无间有无数浮影飞掠而过。女人的声音在整方空间当中回荡,在思感深处响起,撩拨起一些安全沉寂下去的灰烬。


“就目前看来,查尔斯对你施加了两次清洗。”那声音说,“你应当是冲破了一次记忆桎梏,于是才有了第二回的扳回原轨。”她说话间,那为君者漠然俯首相望的记忆便清晰起来。“但既然知道你的意志足以突破他的Geass封锁,”她又补充道,“如果不设法加以维系,这第二次尝试便显得毫无意义。”


现任皇帝不消在一个实质的囚犯身上浪费太多精力。清洗两次也罢,那维系封锁的过程肯定不由他亲自完成。朱雀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由得那些思感空缺处被无形神念裹缚探寻。持印者发出无声咏叹,无色世界中亮起些微鎏金冷芒。


“你在欧洲期间,应当是另有什么手段对你加以控制的。至于你的Geass,恐怕不是由简单的记忆封锁或视觉封禁完成的——”


他陡然打了个冷颤。那震颤源于一处禁制被触犯,叫他整片濒于安宁的思感当中霎时间掀起狂澜,化为尖刀利刃在四处穿刺贴合。他又看见那鬼怪形貌,状似幼童,稚嫩脸孔上扬起冰冷笑意。那鬼怪用孩童声线低声轻笑,用那封禁在时间当中的声音缓缓阐述那实验的缘由,伴随那声音而来的是万般濒于极限、又将那最末界限都突破的体感,从极寒到炽热,从欢愉到苦痛,顷刻更迭像欲将神经末梢都侵吞搅碎一般,唯独那身躯本身还是完整的。于是时间轨迹被击碎,静驻间的平缓被生生割裂,碎屑宛如残破镜面般四散,在每一处记忆断片边缘闪烁着寒芒,倒映出那鬼怪幽灵的身影来。


“——就像驯养。”虚空中那低缓女声道,“先是施与惩戒,再而将其提点起来。由此反复,形成一道枷锁,直至将你的精神意志悉数掌控,最终完全根植下服从意念……”


“……成为不列颠尼亚的狗。”


朱雀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五脏六腑都翻覆了一阵。那本应是他凭借自身意志去做的事,他想。他曾做过的,效忠于敌国,背弃了一切,然后遭人唾骂——那本该不值一提。唯独在此时,在他真正打算从根源击毁那庞大国家腐朽建制的这一次选择当中,又有人用那般手段迫使他回归原处。他耗费很久才止住身躯颤抖,从那恍然隐存的剧烈幻觉交集中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已然坠回现实,重心稍有不稳,被那女人托抱在肩头上,由她揽着他的脖颈、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


“我都说了,”她的话语真切地在他耳畔响起,声音中多了些了然,亦多了消泯了冷淡讥讽的叹息意味,“你这人真可怜啊。”


那些残破部分被拼凑齐了,所有那些在意志冲击未成时便被压制下去而造成的浮游缺损,它们实质发生时外界的表象。那孩童是伴行于欧洲的,隐藏在诸多帷幕后,在他心绪不稳时方才现出身形,覆手施压,将他那波动的、扭转世界的力量连同诞生那愿望的根源记忆一并重新埋没。C.C.无言地拥抱安抚了他片刻,直至他重新站稳足跟、抬头摇动示意自己无碍。红莲在下一刻冲破墙体,将他引回到诸事繁杂的运作正轨中去。高塔倾塌,通告复出,ZERO的演说由替身完成,第七骑士及时回去监控视野范围内洗脱嫌疑。那境况一直持续至现在。


C.C.没有立即将他的Geass重新唤起,亦没有替他还原当中仍然缺损着的一段空白记忆——从他完全冲破封锁的棋局之末起、直至第二次清洗发生之间,那手伤的由来。朱雀摩挲着光裸手背上深色伤痕,静坐在窗沿,默然思索着。她说时下那封锁力度仍然很强,也许待到他精神稳定一些再做念想更为安全。好的、好的。朱雀有些头疼地支楞着下颌,在勉强抽空进行的秘密通讯之间,继续思索他当下可行的出路。


杰雷米亚或许是一个突破口,他思忖着。他应当寻一个时机再往返一趟总督府,即便身处多重监控之下……幸而当下需要担忧的不过如此。他抬眼对上米蕾的训斥,精力充沛的学生会长声称他又在走神需要施以惩戒。朱雀赔着笑举手投降,在接过她递来的清单时,忽而记起他们之间的交谈。


鲁路修·兰佩路基是否会重返11区。时至如今他已有了一个揣测,具体而明晰。然而在这虚假的安宁氛围内,他只将那推测压在舌根,并不向任何人言说。


 


“你可能是在白费力气。”


孩童声音在厅堂内响起时,鲁路修眯着了眼,目光凌厉似削薄刀刃般瞪视过去。“怎么?”他冷然道。V.V.从阴影当中走出,像先前他们重返欧洲时一道伴行期间所做的一般,藏匿于暗野之间、帷幕之后,形如鬼魅。他仰着头,淡金长发在昏暗地界中形似暗银,稚嫩脸孔上拉开一丝笑意。


“虽然时机相当凑巧,不过重现的ZERO未见得就是枢木朱雀。”他提出猜测,然而口吻笃定,“我能肯定的事情不多,但至少他的Geass还没有解除封锁。他的力量形式特殊,一旦他重新开始使用,我就会有所感应。”


那笃定当中几乎是带着傲慢意味了。鲁路修稍微攥着了手,两指仍然平展开来,唯有尾指死死刺入掌心。“黑色骑士团原本就是由我在对阵,”他尽力平静道,“就算ZERO另有一人,那也与这立场本身无关。”


“是啊。不过就是身为尤菲米娅的特聘顾问,在黑色叛乱中却迟迟不愿主动请战,而且为了保下一个11区恐怖分子的性命,不惜放弃自己的皇子身份和皇位继承权。”那孩童回答他,神情淡漠,微笑寒凉,“你隐藏得可不怎么好,‘兰佩路基’。”


那断言叫他胃里一阵紧缩,提醒他眼前之人便是操控那锁匙的元凶。V.V.向来是以看待试验品般的有趣眼神毫无怜悯地旁观一切的,在他们返回潘德拉贡休养、枢木朱雀的记忆被重写回了第七骑士应有的那般规制后,他们重新踏上欧罗巴的战域,教团的掌控者便也随之伴行了。每当第七骑士从战地返回,或遭了轻伤、经了情绪波折,或被什么事提点起了对现状的疑惑,在记忆桎梏仿佛有所松动的当口,那幼童形躯便现身出来,仰着头颅似好奇观望,而后在空中稍微击打出一个清脆响指。


而后空中便似有一道血光浮掠,触碰至第七骑士因精神不稳而稍微颤抖的身躯,叫那震颤瞬间静止、又化为百倍可怖的痉挛。那年轻骑士恢复正常视觉的双眼当中会光芒尽敛、纯粹沦为死灰一般,英俊面目都被生生扭曲,张嘴似在呼喊什么、却在胸膛剧烈起伏之余发不出半点声音。


鲁路修见过那般情景,他总是在旁见证、或至少赶上尾声的,好像V.V.偏偏希望如此一般。那情景一度叫他生出些恐惧,他记忆当中朱雀从未表露过那般痛苦模样,即使往前也有头颅刺痛情绪起伏、或因他的受伤境遇而显出惊恐绝望,然而都不至呈出被拿捏住精神意志般的脆弱,好似再稍一施力,就连那身躯都会破碎涣散。那孩童窄小手掌似在空中拿捏着无形线绳,松松一握,慢慢压向那摇摇欲坠的形廓,触在手背或腕臂、胸腹或脊骨。无论触及何处,在他覆上手掌的那一刻,那遭罪者便会终于昏厥过去,跌倒在地再无声息。


再然后那幼童样貌者便收回手来,完成了阶段步骤般轻松地拍一拍掌,自顾自地念叨些有关实验观测之类的话语,背诵着几个时间数据悠闲地踱步离去。次次如此,回回都落得同一个结果,留下鲁路修将昏睡者尽力拉拽起来,揩拭前额冷汗,揽着他的肩颈而抑下混着恐惧的愤怒。


V.V.自然清楚把控常人软肋的方式。所幸他虽然手段可怖,然而却并无多少关乎更大格局的诉求,就这一点而言,他反倒比修奈泽尔更加安全。“当然了,你们的战争也好,11区的形势也好,成败功过也好,都与我无关。”他此时也这么说了,“我只要确保一事,即枢木朱雀不会给我们的计划带来阻碍——那就足够了。”


“更高效的方法莫不是直接赐死吗?”鲁路修叫那一句冲出口来,随后便抿紧了嘴唇。V.V.冲着他摇了摇头,眉宇间堆起几分惋惜。


“当然了。”那稚嫩童声说,“不过你还是希望他活着,不是吗?既然查尔斯答应了你的请求,我也不会在这点上违背他的意思。”他点了点下颌,口中叹息了一声。“玛丽安娜的孩子啊……”


那叹息让鲁路修蹙紧眉头,那当中意味深远叫他意欲思虑,然而并无端倪可寻。他静坐在座椅当中,维持着跷起一侧足踝的姿势,撑过耳际之时,稍微绷紧了脚尖。V.V.对他那点紧张情绪似视而不见,晶紫眼睛里平静无波。


“死亡是很容易的,最好只在应对最必要的威胁时使用。”那幼童声音说,“一旦它变得泛滥起来,事情就变得很无趣了。”


那言语间明确在说他有完全压制枢木朱雀的手段,鲁路修意识到。那定论叫人感到恶心。鲁路修尽力维持着面色平静,蜷起的尾指刺得手掌生疼。“如果他的确恢复了能力,将他带回给我。”V.V.最后那么说,“娜娜莉还在潘德拉贡的监控范围内,你知道该如何选择。”他留下一个明确警告,然后信步退去。鲁路修压抑下胸腔中翻覆的不适,深呼吸了几遭,而后疲惫地叹了口气。


“罗洛。”他唤道。驻守在门边的少年人稍微一愣,旋即闭锁上门,再而走上前来。


“什么事?”


“教团派遣你随行,”鲁路修直截了当道,“起初就是看中了你的Geass能力吧?”


罗洛眨了眨眼,好似犹豫了一瞬。“是的。”他还是如实回答,“我的能力方便对人的行动进行管制,因而……”


“在必要的时候通常就先发制人,直接灭口?”


那年轻人抿起嘴唇,予以默认。他已经在鲁路修身边随行许久了,至少对于鲁路修而言,其来历与职责都不是全然的秘密。教团培育出来的一柄刀刃,通常用作干脆利落的暗杀,从未被长久赋予过什么切近情感的任务。这般不过是辅助监控一个目标的行动规划,对他而言大抵还是头一遭。


那不难推断,也不难进一步验证。鲁路修抬目望着他时,意识到他稍微显出些真切的局促,好像的确因他的质问而惴惴不安。“我没在怪罪你,”他安抚道,“那是你被交付的任务,你不过是在按命行事。”年轻人望着他,相似的紫色眼睛里生出些释然,又浮现出更多的疑问。


“然而,”他小声说,“你不希望看到枢木卿被卷入什么性命威胁——我知道的……”


“你早先就救了我们的命。”鲁路修平缓阐述,“就算那不过也是受命行事,这事实依然成立。”


他说这话时的确带着真诚感激。时至如今,他在回想起当日状况时仍会感到一阵后怕。他梦魇中会出现那番场景,周围尽是削骨冰寒,那人就在近旁,却几乎被风雪吞没了身形。他看得见血,从那人手心贯穿孔眼中缓慢淌出、渗在他指掌之间,落下时尚带滚烫病热、触碰时已连余温都快散去。他自身腰腹遭到重击的疼痛都不甚清晰,唯独记得枢木朱雀那副绝望神情,精神紧绷越过极限已然断裂一般,好似下一秒就会死去、或实则已经死去,却又不得不拼尽全力来苟活于世。


因而巨大黑色机体在风雪中沉降、溅起雪粉,那帝国使者向他们走来施与援手时,那外貌有些病弱的少年人着实是为他们在绝境中带来了生还希望。就此他一向如实相告,并不吝惜他的谢意。他亦知晓这真诚谢意对于一个心思还算单纯的暗杀者而言的分量,于是他会反复强调——你通常是将人送入死境,却难得真的将人引往生路。


于是罗洛站在一旁低着了头,如他所愿透出了更多信息。“根据那位大人的说法,”那年轻人说,“如果第七骑士的确恢复了他的能力,我的管制作用就不会生效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绞紧了手指。“所以我随行的另一个作用是……以防万一。”


“什么?”鲁路修试探着问道。罗洛不安地瞥了眼闭锁的大门,脑袋又压低了些。


“那位大人不会承认,但是,”他小声说,“如果魔女C.C.当真拥有安全突破那禁制的办法,让枢木卿在恢复能力时恒定在支撑他正常活动的状态里,那就需要由我进行探查了。”他咬了下嘴唇,松开后短短吁出口气。“如果他身处那状态中,我的Geass就会对他完全失效。”


那份交底让鲁路修感到些宽慰,亦涌上更多忧虑。“那才是皇帝答应将他调回11区的本因吧——引出C.C.?”他揉了揉太阳穴,“修奈泽尔在明面上采用的那个说法……哼。”


修奈泽尔所拥有的情报至今成谜,很难探知他对教团、对Geass都了解到了怎般地步,也很难判定他下一步可能采取的动向。现如今他将欧洲的功绩与将其掌控的权能都交付出去,算是示好,也算是在受制于人时明智自保。然而欧洲仍然埋着他留下的钉子,他和修奈泽尔都对此心知肚明。至于那些钉子会被察觉多少、拔除多少、保留多少,那就是另一套博弈规则了。


那也不是他现下需要全力操心的事情。鲁路修摇了摇头,暂时挥去对欧洲局势的思虑。“他的能力到底是什么?”他终于问及这个。V.V.从未明确告知,在主动提及时也是语焉不详,而他实则也不愿与那人过多交谈。他问完后罗洛讶异地抬起眉毛,呈出满面愕然。


“你不知道吗?”


然后罗洛便告诉他。罗洛在解说时仍然使用“推测”一词,或是理论推得、或是由某些实验结果而得,然而无人真正向枢木朱雀本人以平和交流形式求证过。他谈及所有细枝末节的条例,谈及对其愿望的推定,像是为了改变某些事情,也许是从一个既有的未来折返而来。一个被倾覆的未来,鲁路修想着。他终于听清那人的确切能力时,垂下了眼睑,硬行撇下嘴角隐去了唇间一丝颤抖。


罗洛也有事离去后,他独立坐着,怔然望着虚空,视线涣散不得具体落点。而后他探手掏摸了一阵,从怀里摸出一个表盘。


那表盘曾经破碎,挡去了一道致命要挟,彻底损毁,而后被他托人尽力修缮成原貌。它仍然无法恢复走动,安静地停顿在某一个刻度上。鲁路修拨动旋钮、调试指针,看着它倒转逆行,又蓦然停滞。他将它拿捏在手心,用力扣紧,而后用指节堵着了自己的嘴,齿尖陷入指背皮肤。


他胸膛剧烈起伏,无声无息,唯留当中心脏抽搐钝痛。他独自坐着,僵住不动,耗费很久才止住那安静哭泣。


 


“诸位日安。”那低沉声音在讲台边说。


枢木朱雀自窗边抬头,望着那削长身形,想着这不知该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还是从始至终都不出所料。教室里激起一阵骚动时,那人面上露出完美微笑。“希望原先的各位还没把我忘干净。”他温声道,“如果很不幸的确如此的话,那只好请大家和新来的诸位一道重新认识一下我了。”


他扫视了一下整间教室,在某一个方位上多停驻了一秒。朱雀在那一秒间和他完整对视,尚不及各自辨清对方的真实神情,那目光便安全从容地交错了去。有多久呢?朱雀想着。他们的确很久不曾在感念完整之际相会了,即使那所谓的感念完整只针对他一人。他望着那人鲜活面貌,胸腔当中涌起一阵久违的柔软疼痛,似初返现世时那般剧烈震颤,在持久死寂、机械运作的心绪中,重新激起些尚存人世的真切感。


“我是鲁路修·兰佩路基,”那人说,“今日起回到阿什弗德复学。”


 


TBC


 


零雀:



要我抢一架机再往外冲吗?



C船长:



你个还开着体制挂的现役桌骑,为啥不直接呼来兰斯洛特?



布丁:



嘻嘻嘻嘻嘻呵呵呵呵呵啊这个数值记录才足够英俊嘛——什么哦我什么都没说。



总算搞完了报告,在邪道里浪了几天,回来好好搞正篇……


真诚耿直好橘子,手相大师娜娜莉。反正本章就是秉承着“有条件的拉来自己阵营,没有条件创造条件也要拉来自己阵营,实在拉不来自己阵营就给友军送同盟”的原则花样拉助攻,喵。


这章的字数一万五,R2至此差不多是已经飙到我放弃控制的地步了,随便吧。不开门,不收快递。


顺便给零雀大大砰砰砰磕三个头不要再诅咒我丢存稿了。


明天去看Zootopia,所以不用等第三章了它大概遥遥无期了。迪斯尼爸爸好,好好好好好。跪下磕头叫爹。当然我也不介意同志们拿长评来催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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